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清禾萧祈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版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由网络作家“雀翎宴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连载中的古代言情《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深受读者们的喜欢,主要人物有沈清禾萧祈,故事精彩剧情为:娘已经在里头了。我估摸着,今儿还得是贤妃娘娘侍寝。你可要白跑一趟了。”“我来,也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圣上送吃食罢了,贤妃娘娘既然已经在里头了,那我等一等就是了。”沈清禾与陈福也算老相识了,她面不改色扬一扬笑,朝着陈福低首道:“公公,贤妃娘娘已经连着侍寝两日了,您说,要是今儿个还是贤妃娘娘侍寝,那贤妃娘娘算不算得上是后宫里头一遭?”陈福本也笑眯眯听着沈清禾讲话,可越......
《完整版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精彩片段
慈安殿与勤政殿隔着东西十二宫,沈清禾不急不缓保持着自己的步调走在狭长的宫道上,两旁巍峨宫殿竖起的城墙将这一片天地划分成大大小小的住所,凤鸾宫 、瑶华宫、玉芙宫、凤仪宫、椒房宫、重华宫,数不清的金碧辉煌殿宇楼阁中,住着数不清的人。
肃冷的风好似顽皮的孩童,他不熟悉宫中道路,来回穿梭于此地,乐不思蜀。一会儿撩一撩小宫女耳垂下的桃木耳坠子,一会儿从成群结队的小太监脚底下蹿过,用力吹鼓起烟灰色太监服。
或者来了兴致,跑上高耸的四边围墙,瞧一瞧东南西北四个宫门,扒拉一下朱雀玄武的青铜像,又或者攀上金色屋檐,瞅瞅一眼望不到边的皇城究竟有多大,等到累了,慢慢走过御花园,溜进无人宫殿内歇上一歇,亦或沉沉睡去。
宫道上不止沈清禾走着,有太监清扫宫道,有宫女捧着锦盒路过,无一不对着沈清禾行礼:“姑姑。”
沈清禾略微颔首,算是应了,她神情虽看着不错,可内里心思却是想着别的。
秋阴方才的话回响在她耳边,沈清禾只觉头痛异常。
沈清禾原本也是慈安殿伺候的一等宫女,就好比现在散霜、秋阴她们的位置,可自从前一任慈安殿宫令女官王姑姑告老还乡之后,她便顶替了其位置,这还是王姑姑看中她的结果,否则,再换一位宫令女官来,沈清禾怎么说也得摸索着他人脾性过日子,好歹,现如今,不用过多看人脸色,只管伺候好太后便是。
可一想到皇后,沈清禾眉间掠上一丝烦意。
皇后娘娘是太后亲侄女,可性子实在是不怎么讨喜,三天两头到慈安殿,不是哭诉贤妃,便是哭诉圣上,有时候明明太后给了法子,也能用得乱七八糟,像现在这样,沈清禾顶着皇后名头去勤政殿送吃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再想想过不久的事情,沈清禾已经能猜到太后一定又会让自己去凤鸾宫协助皇后娘娘。
左不过忍耐着皇后娘娘的性子罢了。
沈清禾叹口气,停下脚步。
“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沈清禾迈上勤政殿前的汉白玉石阶,勤政殿总管太监——陈福着急忙慌就下来了。
他皱眉,一边问,一边窥见散霜手里的食盒,接下去的话很自觉没再问出来,而是调侃道:“皇后娘娘又去慈安殿了罢?可要我说,你今儿可来得不是时候,贤妃娘娘已经在里头了。我估摸着,今儿还得是贤妃娘娘侍寝。你可要白跑一趟了。”
“我来,也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圣上送吃食罢了,贤妃娘娘既然已经在里头了,那我等一等就是了。”沈清禾与陈福也算老相识了,她面不改色扬一扬笑,朝着陈福低首道:“公公,贤妃娘娘已经连着侍寝两日了,您说,要是今儿个还是贤妃娘娘侍寝,那贤妃娘娘算不算得上是后宫里头一遭?”
陈福本也笑眯眯听着沈清禾讲话,可越听越不得劲儿,到后来,更是皮笑肉不笑起来。
他怎么就忘了,沈清禾来,一定是明里奉皇后娘娘之命,暗地里可有太后娘娘给撑腰着,今儿晚上要是还是贤妃娘娘侍寝,那圣上可就连着三日夜宿重华宫了,连皇后娘娘都没有的盛宠,可不是后宫里头一回么?
这就实打实表明了贤妃娘娘压了皇后娘娘一头呀。
要不得要不得!
就算圣上忘了这事儿,他也不能忘啊,否则,事后太后娘娘计较起来,岂非是他这个总管太监要遭殃?
大冷天的,陈福背上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急忙道:“你等等,你等等,我这就进去。你可得等着。”
沈清禾当然得等,吃食没送出去,任务就还没完成,她脚步调转了个方向,寻摸一处避风的地方,施施然等着。
勤政殿位处皇城正中央,前面是汉白玉铺就而成的一大块空地,四周都有穿着厚重铠甲的殿前带刀侍卫守候,一眼望去,威严且空荡。
沈清禾没等一会儿,勤政殿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贤妃一袭靛蓝色刺绣鸢尾花宫装,由着宫女给自己披上同色系狐毛披风,一双眼冷冷凝着,居高临下望着石阶下方的沈清禾,珍珠流苏钗随着贤妃一步一步婷婷袅袅走下来,晃荡出一阵一阵盈白光芒。
贤妃轿辇就在沈清禾身后不远处,她路过沈清禾,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轻轻巧巧哼了一声道:“到底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
“奴婢恭送贤妃娘娘。”沈清禾微微屈膝行礼。
她低着头,看不见贤妃神情,同样,贤妃也只能咬着牙一甩云袖离开了此地。
直到绣着三层银丝边的宫装裙摆像翻飞的蝴蝶一样离开自己的视线,沈清禾才慢慢起身:“多谢公公。”
“嗐,快些进去吧。”陈福也不知该说什么,啧啧两声,冲沈清禾一努嘴道。
沈清禾没让散霜跟着进去,而是自己拎着食盒,尽量轻手轻脚踏进勤政殿,她瞄一眼正上方,龙椅上空空荡荡。
勤政殿来过多次,可沈清禾还是闻不惯浓重的龙涎香,那是帝王身上的味道,也是至高无上的代表,宫里,能用龙涎香的,也就龙椅上的那一位。
沈清禾变换着自己的呼吸起伏程度,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个味道,否则,在圣上面前大不敬,可就不只是丢脸的问题了。
她垂眸,盯着殿内青白玉地砖,莲步轻移,绕过一整面放满书籍的黄花梨博古架,然后,龙涎香的味道更甚,她没忍住,屏住呼吸皱皱鼻。
巨大博古架之后是一整张金丝楠木龙案,两者之间存在着一鼎三脚雕刻镂空重瓣莲花样式博山炉,有丝丝缕缕的白烟从中升起,伴随着地龙的热意,遍布周身。
沈清禾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却不想撞进一双似笑非笑、肆意打量她的戏谑黑眸中。
大概是热的,鼻尖沁出一层薄汗,拎着食盒的手心略微湿滑,沈清禾心底无端端冒出一阵躁意,四面的百格窗密不透风,龙涎香又深深侵入她的鼻腔,沈清禾焦躁却无法逃脱此处。
她镇定万分的低下头,俯身道:“奴婢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半响,龙案后一道低低的笑声传出,像是深海中蛊惑人心的妖兽,嗓音低沉却充满磁性:“起来吧,让朕看看,你又替皇后送来了什么?”
“谢圣上。”
萧祈薄唇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好似湖面泛起一阵涟漪,快速覆盖住整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不仅嘴角带笑,就连眉眼也轻轻上挑,仿佛捕捉到猎物而不急着享用的狐狸,任由其在锋利爪牙下一遍遍讨饶。
萧祈紧盯着沈清禾走近前来,嘴角下耷了三分,出其不意道:“你不会又带了牛乳来吧?”
稍显突兀的一句话,却成功地让沈清禾拿吃食的手停驻在空中,不退不进。
“是。”张医官回想案档上的记录,稳了口气道。
太后眼底的笑意更浓,似乎因张医官一句话,贤妃的胎便构不成威胁,她沉思一会道:“今日叫你来,是因哀家身子不舒服,至于其他,你是侍奉哀家最久的医官,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应当牢记于心。你如今也是医官所内的从三品官职了,有些事做起来要比先前便利许多,可哀家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当初下手的是侍妾,如今要下手的是贤妃。但哀家要告诉你一句,做一件事和做两件事,本质上是无差别的。”
张医官额间的冷汗顿时下来了,他惶恐间跪到地上:“微臣明白。”
“起来吧。”太后缓声道:“哀家就是随口一说。今日让你来,就是问问贤妃的胎。你去吧。清禾,你进来。”
张医官心神不宁间得了这一句话,登时行礼告退,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被推开,沈清禾沉稳的身姿侧身避开他,进了殿内。
沈清禾与张医官错身而过,张医官身上如释重负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晃上一眼,春日浅凉的风吹起她胸前衣襟,却压不住她眼底的猜测疑虑。
太后支开她,单独见了张医官,沈清禾退守到殿外,却也隔着一扇门零星听见几个人名,陆昭仪、贤妃,宫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太后为何会将她们二人相提并论,又为何张医官沉着一张脸出来?
沈清禾心底里清楚太后对于贤妃有孕一事是不高兴的,为着皇后,她也该不高兴,可陆昭仪?
宫里许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一些陈年旧事若无人去探寻,就好比石沉大海,再无踪迹,沈清禾妄图让自己忽略方才听见的事情,可脑海中飞速闪过的一件件一桩桩往事就仿佛在告知她先前的宫中光景有多枯燥,以至于令她一下子抓住了脑海中的重点。
陆昭仪从前在王府也有过身孕,消息递到宫里,当时还是景妃娘娘的太后只高兴了一瞬,便让王姑姑送去了补药,也曾派张医官去王府看顾过陆昭仪一段时日,可陆昭仪福薄,不满三月便小产了,沈清禾那时尚且跟在王姑姑身边,只记得王姑姑念叨过一句:“罪过。”
罪过什么?怕是只有王姑姑自己知道了。
沈清禾面色稍沉,她几乎立时想通了一点,若说贤妃娘娘与陆昭仪之间有何关联,那只能是有孕一事。
进殿的脚步缓慢了一些,沈清禾面上的惊疑在触碰到太后沉沉望向她的目光时,立刻不见,她躬身上前:“太后。”
“贤妃有孕,哀家想着光赏赐了一尊送子观音是不够的,你去库房里挑一些往年送到哀家跟前的上等补品,和去年司服局给哀家送来的浮光锦,挑选了其中适合贤妃的颜色晌午过后给送去重华宫。”太后看一眼底下沉静着面色的沈清禾,忽而想起过一段时日贤妃母亲带人进宫的事儿来,她顿一顿道:“哀家估摸着圣上会在重华宫看望贤妃,你告诉圣上一声,让他得空来一趟哀家这儿。”
沈清禾答应一声,晌午一过,领着人去了重华宫,和太后所料到的一样,重华宫外,帝王轿辇等在门口,沉长的队伍占据了半边宫道,沈清禾让人进去通禀一声,自己则等在朱漆色的宫门外。
凤鸾宫内,皇后早已翘首以待,她伸长了脖子张望,头顶的凤冠穗子也随着她身形摇曳,本就是豆蔻年华,虽不施粉黛也照旧能容颜娇丽,可皇后偏偏选了颜色最重的胭脂敷在脸上,选了最华丽的宫装罩在身上,与年纪不符的雍容妆扮,似乎很难将人托衬起来。
墨春有心劝解皇后不必这般,但皇后是铁了心认为圣上会喜欢,她言之凿凿:“贤妃也是如此,为何本宫不能?”
贤妃足足比皇后大四岁,双十年华,本就更添了一丝女人独有韵味,皇后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还要学着贤妃样子,不怕跌了自己身份,也是落个东施效颦的结果。
墨春心里是有苦不能言,她原是太后身边一等大宫女,不想皇后入宫,自己被拨到皇后身边做了宫令女官,这个宫令女官墨春当初是愿意也不愿意,属实是太后之命不敢违抗。
宫里浮沉十余年,太后是看在她尽心尽职伺候的份上,才提拔了她,否则,以皇后娘娘的性格哪能容下她在身边。
墨春窥一眼皇后眼角眉梢愈发骄矜的样子,暗暗叹口气,这汝南公明明是太后亲哥哥,却不想先夫人过世一年有余,一头栽在了六品官庶女的手里,八抬大轿进门,次年便生下皇后娘娘。
或许是老来得女,汝南公对这个最小的嫡女甚是宠爱,而现今的汝南公夫人,更是教得皇后娘娘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世故。
墨春有心说两句,也得皇后娘娘听得进去啊,好比现在,唱和声传进来,皇后娘娘已经迫不及待起身往外闯去。
墨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皇后凤袍:“娘娘,您是皇后,在内殿等着给圣上请安便是,若是妃嫔,才需至宫门处迎候圣上。”
皇后被牵制住身子,一时前进不得,她半回旋了身子,眼神中充满了责怪:“圣上好久才来本宫这里一次,你不教本宫怎么留住圣上,却教本宫这些没用的规矩,哼,早知道还是让母亲送了可靠的人进来本宫身边呢。”
墨春闻言,拽住皇后的手明显松了一松,她瞧见皇后脸上明晃晃的嫌弃,内心一下子酸楚起来,她是皇后身边宫令女官,但皇后方才的话两年来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两次,她也是要脸面之人,皇后此话,无疑是在告诉殿中其余人,她对她这个宫令女官是不信任!
墨春仿佛身处奚落当中,心凉之余还能瞥见皇后从家中带进宫内的贴身侍女面上对自己的不屑,她忽然眼底酸涩,不明白自己的锲而不舍最终能换来什么。
她指尖骤然放开,向皇后告罪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失言。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皇后惊讶于此次墨春的识相,同时也越发得意,她扯过凌乱的裙摆,一昂高傲的下巴,头顶光彩夺目的凤凰金钗似乎是在嘲笑众人,她才是皇后,又何需遵循了他人规矩:“你知道就好,姑母让你来,是来伺候我的,可不是让你来多嘴多舌的。”
“是。”墨春早已见惯了宫中不识好歹之人,自此,她将以皇后自身意愿为准则,在不多话一句,能够明哲保身的情况下,自当明哲保身。
皇后没了顾忌,登时三两步走向殿门,一双杏眼上勾,声音似娇似怪:“圣上可算来了,臣妾还以为路上又被谁人绊住脚了呢。”
萧祈饶有兴致看向皇后挽在自己臂弯的手,视线慢慢上移,最终定格在皇后启合的红艳薄唇之上,他不动声色抽离手臂,踱步走至内殿上首,眉梢挂上一丝嘲弄,冲着三步不离自己的皇后,顽笑道:“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身边有皇后的人呢,朕方才在来时,经过甘泉宫,的确与江美人闲话了两句,可朕没耽搁来皇后这儿啊,皇后可别生气。”
“是吗?”皇后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想真的有人不长眼,她咬咬唇,斜眼看向身边宫女,随即咬牙切齿道:“圣上能来就好,臣妾怎么会生气,毕竟圣上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凤鸾宫,比不得重华宫。”
最后一句话,几乎消失于皇后唇齿间,可萧祈端茶的手还是停驻在空中一瞬,然后权当没听见一样继续喝茶,只不过眉宇间神色冷淡下来,整个人也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陈福在一边,是提着心吊着胆,恨不能大声告诉皇后,您是中宫,得母仪天下,宽容大度,而不是自降身份,把自己当作妃啊,嫔啊的。
可皇后只知自己与贤妃是互看不顺眼,一辈子都不能容下贤妃在这宫里。但萧祈对贤妃又是宠爱有加,皇后不敢轻举妄动,她眼眸转了转,转而落座到萧祈身边,和萧祈说起别的来:“尚仪局的人来和臣妾说,新一批的宫女可以分派到各个宫里了,臣妾想着,圣上的勤政殿是不是也要添点人?不知添多少人合适?”
“这些宫女入宫还是三年前,按道理,学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但皇后你,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些事,怎么分派宫女,怎么调度宫中奴才,想来,皇后你也得摸着石头过河吧?”
不是萧祈看不起皇后,实在是当初汝南公夫妇对皇后太宠,还没好好学了女子管家的事宜,就被太后一道懿旨匆忙封为了皇后。
萧祈想了想道:“宫里,除了皇后也就贤妃位分最高,朕想着,不如让贤妃…”
“不用。”皇后急得乱了阵脚,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臣妾虽说要摸着石头过河,那贤妃也是如此呀,又何必麻烦贤妃妹妹了。臣妾想着,不如让母后宫中调遣了人来,帮帮臣妾?”
一旦贤妃插手这些事,六宫事宜,便等同双手奉上,皇后不傻,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她不能给了萧祈让贤妃接触协理六宫的借口,慌张之余,皇后搬出了慈安殿。
“太后宫里…”萧祈拧眉间,眼前忽而浮现出适才离开慈安殿时,沈清禾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身影,她的样貌不过一会会儿功夫就变得模糊,萧祈囫囵间,只记得她发间戴有一支墨玉流苏钗和四周清幽海棠香。
拒绝的话一瞬间被萧祈吞进肚里,他深深凝望一眼皇后,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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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贵人窥一眼陆昭仪,想起早间凤鸾宫中众妃请安的情形,自然明白贤妃暗搓搓是指了谁。
皇后明知道贤妃有孕,平日只半个时辰的请安,硬是东拉西扯说了一个时辰,难怪贤妃会不高兴,她有孕,比旁的时候更坐不住些,更何况皇后宫里焚了大量的香,闻得她头晕脑胀,又不想在皇后面前丢脸,只能极力忍耐,她也不知皇后是不是有意,总之,一出凤鸾宫,就白了脸色,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陆昭仪对着蒋贵人轻轻摇头,蒋贵人无所谓似的吃起云片糕来,陆昭仪微笑道:“娘娘您现在有孕,宫里谁人敢怠慢您?皇后娘娘今日也是事出有因,听闻娘娘宫外的亲人要进宫探望,也是好心多嘱咐了两句,娘娘别往心里去就是。”
说起这事,贤妃更是一肚子气,今儿也不知皇后抽什么风,话里话外提醒自己要懂规矩些,还说什么宫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难道她贤妃的母家是阿猫阿狗?
贤妃可不会甘愿让皇后白白说了这些话去,她愣是仗着这是萧祈给她的赏赐,狠狠呛了皇后一顿,大致意思不过是萧祈看在她有孕的份上,让母家之人来瞧瞧她,若皇后稀罕,那等皇后自己有孕之时,也能得此殊荣了,眼下,就别嫉妒别人了。
贤妃眼下想起来,还能记得皇后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好不痛快,她冷哼一声道:“本宫有此恩典,谁人敢说旁的?不过都是嫉妒羡慕本宫罢了。”
陆昭仪双唇欲言又止,默默取了茶轻啄一口,轻声道:“臣妾与蒋贵人来得也够久了,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与蒋贵人先告退。”
贤妃也有些累,揉着眉间淡淡应了,让梨云送人出去。
陆昭仪与蒋贵人出了重华宫的门,她朝梨云微微颔首,转身带着蒋贵人慢慢走在回昭纯宫的路上,蒋贵人瞥过怀中抱着珍贵锦盒的小宫女从她们身边行色匆匆路过,好奇道:“那宫女好像是伺候付婕妤的,陆姐姐,你瞧着像不像?”
陆昭仪回眸,只远远看得一个模糊背影,她驻足观望一会儿,那宫女不出所料进了重华宫,陆昭仪了然道:“大概是了,这是替付婕妤送礼去了。贤妃娘娘有孕,宫里的人不管位分高低,总要做些脸面上的功夫。”
“姐姐这话就错了。”蒋贵人似乎很不赞同的嗤笑道:“照妹妹看,宫里头一个不想做这面子功夫的人就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呢,姐姐怕是忘记了今儿请安的情形了,那个剑拔弩张,妹妹真怕她们俩打起来。”
陆昭仪哭笑不得,急忙拿手去打蒋贵人的嘴:“你这嘴,可要慎言。这离重华宫可近着呢,要注意隔墙有耳。”
蒋贵人一把拉下陆昭仪的手,不以为然道:“姐姐怕什么,这宫道上此刻就你我二人,贤妃娘娘现在正抱着肚子呢,还会分心给别人?哼,她又不是宫里头一个有孕的,这般金贵。”
蒋贵人说话不着调,也是仗着此刻没人听见罢了,她说完,嘴角一僵突然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去看陆昭仪,果然,陆昭仪眼底的落寞快要将她淹没了,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让人不忍去看的悲哀,蒋贵人登时慌了神,期期艾艾道:“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了话,还请姐姐见谅。”
皇后轻勾了眼角,慢悠悠道:“本宫看着这五人很是不错,就把这五人送去贤妃宫中吧。”
沈清禾顺着皇后嫣红色丹蔻看向殿外即将去重华宫伺候的五人,她不得不叹一句,皇后是存心要恶心贤妃,被皇后指出的五人,恰恰是十五人当中姿色最上乘的,比不得宫妃,却也是端得小家碧玉四字。
沈尚宫眼前一晕,额上的汗扑啦啦转移到了后背,这要是分配到了贤妃宫中,她别说讨好贤妃,恐怕怎么得罪的贤妃都无从辩解,沈尚宫很想再看一眼沈清禾,可皇后旨意以下,哪怕是沈清禾也只能规规矩矩应道:“是。”
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皇后挑选了自己宫中需要的宫女,再将没分配到的十五人按照各宫实际所需依次安排了去处,三日后,这些人将去往自己最终的主子身边。
事情安排妥当,一群人鱼贯而出,沈清禾孤傲的身影落在沈尚宫眼中,她忍不住唤了一声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沈清禾停驻下脚步,回眸浅睨了一眼沈尚宫,眼神轻飘飘落在后头相送的墨春身上,她一双眼中含了话语,恰好被沈尚宫心领神会。
沈清禾没回沈尚宫的话,兀自出了凤鸾宫,沈尚宫沉默着跟了许久,直到走了一半的路程,她才说道:“今日之事,是我要谢谢你,我原本想着多分一个宫女给重华宫,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毕竟是个不打紧的下等宫女而已,没成想,皇后娘娘抓着此事不放。”
“皇后娘娘不是抓着此事不放,而是对于重华宫格外关注些。”沈清禾眉尖扬一扬,淡淡道:”沈尚宫也是宫中老人了,对于后宫的小主娘娘们,该是很了解才是。今日一事,可以说你是为了讨好贤妃所为的吧?但有时候,按照规矩行事真的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了,若你足够了解小主娘娘们的性子,那权当我没说。时辰不早,先走了。”
“送大人。”沈尚宫梗着脖子,对于沈清禾话中有话,她自知理亏,实在不能反驳,除了咬唇道一句送大人,其余的只能咽回肚子里,带着三十人回去整理贴身衣物,三日后,送往各个宫中。
散霜与落月对视一眼,还是散霜调侃道:“姑姑,您话说完,沈尚宫脸色都不好了,谁叫她想着巴结呢,若是规规矩矩的,皇后娘娘也不会刁难她呀。”
沈清禾放慢脚步,晨光已然比来时刺眼,仿佛一层金色琉璃纸,铺就在几丈高的巍峨城墙之上,日照一寸一寸往西挪,光阴在此变得缓慢异常,可是人一辈子又有多少光阴可以再此蹉跎呢。
沈尚宫做得也没错,她早些年放弃了出宫的机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六尚主管之一,宫里那些不起眼的小宫女上赶着巴结她,沈尚宫又怎么会满足于现状,人啊,在这飘渺虚无的世间里,能抓住眼前的实际利益,才是最明智的。
沈清禾眼底浮上一层淡然:“沈尚宫若能靠此得了贤妃娘娘的青睐,也是本事,可事与愿违,她的打算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不是。”秋阴叹道:“别说巴结上贤妃娘娘,就冲着皇后娘娘挑选出的那五个宫女,奴婢看,沈尚宫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秋阴预料的没错,三日后,沈尚宫领着被分配好的宫女去重华宫,贤妃当即摔了一个墨青菊花瓷瓶,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后宫众人耳朵里,也难怪贤妃生气,任谁身边放着五个貌美如花的宫女都会怒不可遏,更何况得宠的贤妃。
太后凝望皇后匆忙而去的背影,没由来深深叹口气,整个人透出一股无力感。
沈清禾默默站立在一边,整个慈安殿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得外间宫女疾步走过廊下,发出的细微响声,悉悉索索的,却又听不真切。
“哀家真不知道,当初选了皇后进宫,是好还是坏。”窗外暖黄色阳光透过窗骨照射在太后华发之上,连带着那柄金钗也散发出异样光芒。
太后忽然重重叹气:“帝后大婚也两年了,可皇后仍然不能占据其夫君的心,这对一个深宫中的女人来说,是一件坏事,哪怕她是皇后!哎,当初就应该在家族中多挑选挑选,而不是匆匆选了哀家哥哥最小的女儿。皇后性子太骄矜了,圣上没多大性子去哄人。她这样,迟早要吃亏。”
这些话,太后理应不会和沈清禾诉说,但太后先前的贴身女官也因太后心善,被放出宫去,颐养天年,所以如今,慈安殿内能和太后讲上话的也就沈清禾一个了。
偌大的宫殿之中,一呆就是一辈子,宫女尚且到了年纪还能出宫,而妃嫔却是生死都要被困锁在这四方天里,沈清禾能理解太后想要倾诉的心,可她也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什么样的话可说,什么样的话不可说。
皇后是太后亲侄女,太后说得,却容不得她们置喙。
“太后,皇后娘娘方过了及笄之年,就与圣上大婚,按照民间说法,才过了豆蔻年华的姑娘,世事上总归还需您教导些。要奴婢说,皇后娘娘是世家女子出身,样貌、才情,是样样不缺的,还得您亲自教导。您何必杞人忧天。”沈清禾缓步上前,瞭一眼门口守着的忍冬。
谁不爱听好听的话,诚如太后已然是后宫第一人,还是被沈清禾三言两语说得露出笑颜:“你惯会说些好听的让哀家开心,也难怪沉庵费心费力的教你,让你做到宫令女官的位置。”
“王姑姑对奴婢的教导,奴婢一辈子记在心里,才能真正服侍好太后。”沈清禾低首:“奴婢对王姑姑心存感激。”
“对咯,宫里人,就该时时心存感激,否则,失了良心,那就不能办了。”太后眼眸含笑,但笑意明显不达眼底:“可有些人,就是做不到啊。”
太后在说谁?
沈清禾不得而知,可她方才几句话,也算得上心里话,如若不是这样,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她行差踏错间,不知死几回了。
沈清禾扶着太后走向膳桌,忍冬已经将午膳悉数放了上来,为配合太后这一段时日的食素规矩,一切菜式全都以清淡为主,见不得荤腥。
沈清禾瞄一眼桌上几道菜,稳稳放下心来,夹了豆腐皮包子到太后碗中。豆腐皮包子,顾名思义,是用豆腐皮包裹了一些木耳、青菜、香菇等馅料,加上油、盐、姜丝蒸成,主打一个鲜字。
太后浅尝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正想说话,殿外忽而传来唱和声:“圣上到。”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太后讶然,眼瞧着萧祈大跨步进了内殿,身后跟着的一溜烟儿人全都守在了门外。
沈清禾蹙眉,带着殿内宫女屈膝行礼:“奴婢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起来吧。”萧祈随意一挥手,自己则朝着太后拱手,朗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太后喜出望外,不等萧祈请安完,忙不迭道:“这都要午膳时辰了,皇儿怎么过来了?快些坐到哀家这里来。”
“儿臣吃了母后宫里的蝴蝶酥,虽说是皇后让人送来的,可儿臣也是想到了母后,多日没来给母后请安,还望母后恕罪。”萧祈面上笑着,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沈清禾:“看来,儿臣来得真是时候,不如就让儿臣陪母后用膳吧。”
“那自然是好。”太后与萧祈不是亲生母子,很少有这样亲密的时刻,更别说萧祈特意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太后欣喜之余,眼角瞥见送上一副新碗筷的沈清禾,她只当是沈清禾去了一趟勤政殿,才会引得萧祈来了此处。
沈清禾送上碗筷,心里暗自琢磨着要不要让小厨房新做些菜来,太后食素,可萧祈难道也跟着食素吗?
不等沈清禾做出反应,萧祈已经吃了起来,还不忘感慨:“母后宫里的吃食就是精细些,连素食也很得朕的胃口,看来,母后宫里的人费心了。”
“你这样说,倒让哀家不得不说一句了。”太后见萧祈吃得开心,笑道:“清禾做事,一贯得体,哀家现在是离不开她了。”
“是吗?”萧祈笑得意味深长,执着银筷的手轻轻一搁,玄黑色衣袖一扫,带起一阵夹杂着龙涎香味道的风浪来,直扑沈清禾镇定自若的面容。
萧祈看着眼前容颜姣好,却始终不露任何神情的人,内心无端端起了捉弄的心思来:“母后这样说,朕心里越发觉得不得劲儿,怎么勤政殿内就没有做事如此妥当的人呢?陈福,你可得好好跟着沈女官学学,不然,朕可就要换了你勤政殿总管太监的位置了。”
“哎呦,圣上啊,奴才可是尽心尽力服侍着您,您可不能不要奴才了呀。”陈福哎哟哟两声,略显夸张。
太后忍俊不禁:“陈福从小伺候你,比不得清禾,难道哀家这里的人,一个个都要到你的勤政殿去不成?”
太后此话算是玩笑话,可萧祈适才还笑着的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线,他目光幽深,借着喝茶的功夫,眼神注视到沈清禾垂立在裙衫边的指尖,微微蜷缩,看来,她也不是一直无动于衷,在这殿内当个局外人么。
萧祈意识到这一点后,心情没由来又好起来,他挑眉看向沈清禾道:“母后,儿臣不过是说笑罢了。勤政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想必您身边的女官还瞧不上呢。”
萧祈说完,老神在在望着沈清禾,她挺直的背脊终于有了反应:“侍奉在圣上身边的宫女奴才都是宫里最守规矩之人,奴婢在慈安殿呆久了,太后体恤奴婢们,到让奴婢还真怕在圣上面前失了规矩。”
沈清禾话说得极好听,萧祈笑得意味深长,倒也没继续此话题,他啧一声道:“说好晌午时分去皇后宫里,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母后,那儿臣先告退?”
“这才用了多少就急着走?”太后皱眉,估摸着萧祈也是用不惯素食,心疼道:“哀家小厨房有新制的梅花香饼、糖蒸酥酪在加一碗金丝燕窝,再去前殿用些去也不急。”
太后瞅一眼周边,含笑道:“清禾,你领着圣上去,哀家这里,忍冬几个伺候着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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